如罕話音未落，眾人高舉雙手歡呼起來，群情激昂中，時間在這一刻凝固住了。我想盡力維持住興奮和微笑，甚至說點什麽應景的話，臉上的肌肉卻無情的收起了所有的表情，身上每個細胞都籠罩在憤懣當中；腦子裏不停的閃著一句話，“什麽世道！”

人生還是那個倒黴德行，跑死也沒用，失望後是希望，隨後跟來的就是絕望。

“大汗，挺好的！”靜子擡起了頭笑著，不停搖著我的肩膀。“大家會傳唱，這回草原都會知道您……”說到這兒，她臉色一變，也覺著這沒啥好的。

“挺好挺好，謝謝您，謝謝！謝謝大家！”

我終於緩了過來，學著大家高舉雙手，還轉了180度，此刻沒有絲毫的興奮，而是在體會畢生難忘的悲壯。

“大汗？你叫他大汗？”如罕老爹一臉驚奇的看著靜子。

我趕緊解釋，“漢，四聲，您還懂漢語吶老伯？”

“當然懂了，不過，漢人拿冠軍更難得了，好啊！”如罕興致依舊，人們也紛紛擠過來，友善的拍拍肩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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和大家又客氣了幾句，拽著靜子趕緊走，“快走吧，等會兒詩人要創作歌曲，來了還要問這問那的，不定弄到幾點。”

她聽了就捂著嘴笑，“大汗，這你就不懂了，人家早就寫好了，已經在唱了！”

“啊？”

我這點小心眼看來是沒啥用了，連續的打擊之後，離開眾人開始慢慢往回走；找回了馬鞍，撿來的東西和買來的物件一件沒少，這也算沒白忙活。瘋勁兒過去了，眼睛重新盯著地面，看看被風吹起的塑料袋都飄向哪個方向，提前記好位置，回頭再找機會去撿。

“哎呀，跑這兒來了！”如罕老爹跑了過來，一邊朝我們揮手，一邊又朝身後招呼著什麽。

後面跟上來幾個人，其中一個好像是那個賣蒙古包的，“哎呀！太好了那幕罕！從來沒看過這麽精彩的比賽；勇士，你的歌曲肯定能傳唱下去，我現在已經會一點兒了……”說罷，他還哼了幾句。

一時不知道該說啥好，心裏想的是求他別再唱了，好在理智仍在，滿臉堆笑的稱讚著，“謝謝，謝謝，唱的挺好……”

那人唱夠了，才又接著說話，“好吧，這次那達慕輪到我們做讚助，您去挑個蒙古包，只要今天帶來的，隨便挑！哈哈哈！”

“啊？！”我看了一眼靜子，她已經樂的快死過去了，“啊？太貴了，這怎麽好意思？”

“哎呀，人家都寫到歌裏了，你們聽啊，冠軍那幕罕，帶著美麗的姑娘，騎著棗紅馬，最喜歡住南戈壁的白帳篷；南戈壁就是我們的廠名，哈哈哈……說了很多好話，人家才寫的。”

好麽，我說寫的這麽快，原來是廣告歌曲……

“那美麗的姑娘就是我嗎？”靜子聽著長調都有些醉了。

賣家現在比我們都急，“當然是你了，你是這裏最美麗的姑娘，走，挑帳篷去！”

這個世界……這個世界沒法一下子說清楚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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中午就有人開始喝酒了，怪不得他們又喜歡看比賽，又盼著比賽早點結束呢。大家輪流讚助賽事，所以千萬要把獎品送出去，否則會被別人說閑話；看著地上一堆帳篷配件和其他獎品，我和靜子又陷入到了幸福的煩惱，這可怎麽拿啊？

“大汗，我走著回去，你騎馬，一樣都不能落下。”靜子一臉的堅定，悄悄跟我耳語著。

“騎馬？咱倆不但都要步行，每人還要背一堆配件才行。”

站在一旁的如罕，見狀也皺了眉頭，隨後找人商量了一下，弄來了一輛雙輪馬車，拿出一些獎品給了車主，雙方都很滿意。

我和靜子大喜過望，連忙一起施禮，“多謝如罕老爹幫忙照料。”

如罕老爹顧不上客氣，又拿走了些獎品，隨後牽了匹灰馬回來，這馬肥的跟豬似的，“你們的馬拉不了車，快幫忙套車啊！”

我們倆趕緊手忙腳亂的搭下手，靜子朝我一個勁的使眼色撅嘴，我明白她的意思。

“如罕老爹，在下離這裏很遠，能不能先行告退？”

“啊？”如罕看了我一眼，有點不高興了，“不跟大家喝一杯怎麽行呢！這樣吧，我陪你們趕著車轉一圈，跟大家打一遍招呼，就可以走了。”

“好啊！”我還沒說話，靜子已經跳了起來，如罕老爹看了她一眼，同樣沒脾氣，只能搖頭笑了笑。

我指了指車上的東西，“如罕老爹，沒有您的照應哪有這些，您也多拿一點，真的，拿的越多我們越高興。”

“哈哈哈，好，我就拿大汗一瓶酒吧！”老漢挑了瓶洋酒，開了蓋子咕咚就是一大口，“咳咳，上車，我們現在就巡游一圈。”

他舉起了一面當初插在終點的黃色三角旗，騎在馬上，悠然的在前方帶路，沒有多餘的話語，大家看到旗幟過來，紛紛放下手裏的事情，隨手拿起點什麽就擁了過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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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和靜子坐在車裏，總有人把東西遞到手上，人家可不是讚助商，這巡游豈不成了化緣？想到這裏趕緊喊了下如罕老爹，“老人家，這怎麽好意思？哎呦……謝謝，謝謝各位。”

如罕拎著酒瓶滿不在乎的回頭看了一眼，“那幕罕，你們漢人不是有句話嘛，受人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，如果你有這樣的想法就不會愧疚，就會和他們一樣高興。”

“我……”想想也對啊，我就是想一去不回了，所以才覺著不好意思，這如罕倒是挺厲害的。

如罕見我不說話了，哈哈大笑起來，接著舉旗走在前方。

“大汗！你快看啊！”靜子激動的聲音都變了，她的眼睛又笑成了月牙；定睛一看，是一紙盒咖啡，我高興的摸了摸她的頭發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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這時，正好看見蘇大姐騎馬立在一邊，笑著跟我們揮手，旁邊是他的乖兒子。我趕緊拿起一袋東西朝她扔了過去，大姐先是嚇了一跳，隨後高興的直抹眼淚；靜子也受到了啟發，本來拿人家牧民的東西就不好意思，於是抖擻精神，把車上的東西分發給身邊的小孩和姑娘們。

兩邊的東西不停的遞過來，再由靜子送出去，眾人沒見過這樣的場景，馬車所到之處，傳來的是陣陣歡聲笑語；如罕老爹也被眼前的熱鬧勁兒所感染，不時回頭看著，笑得合不攏嘴。

“那慕罕，大家很久沒這麽高興了，下次啊，你還來，哈哈哈。”

我還沒說話，靜子已經喊了出來，“如罕老爹，我們一定來！”

“還是那幕罕的太太爽快，藍色的衣服，美麗的姑娘……”如罕高興的唱了起來。

他的聲音洪亮，自帶混響，不過嗓音再好，怎麽連腳下都有些震呢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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靜子立刻停了下來，流露出驚恐的神色，她聽到過這可怕的聲音，就在大紅山，我帶人沖過來的時候。

我連忙握住了她的手，問了一下如罕老爹，“老爹，還有什麽比賽項目嗎？”

如罕向遠處不停瞭望著，神色越來越嚴峻，“好像……是馬賊來了？怎麽會有這麽多人！”

靜子聽了也是一楞，“蒙古國還有馬賊？”

“嗨，這些天才有的！”如罕老爹嘆了口氣，“你們快走吧！大家快離開！”

再看看四周，人們已經驚慌起來，不停傳來女人的尖叫聲，小孩子的哭聲；男人們各個神色嚴峻，忙著收拾物品，有腿腳快的已經策馬奔了出去，緊接著就傳來了槍聲。

好準的槍法，沖出去的馬匹並沒有立刻倒下，而是又往前奔了幾步，上面的人一頭摔了下來，隨後慌慌張張的往回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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